Monday, December 16, 2024

撿到一個朋友 (2024年12月修訂)

      

1973年密西根州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遲緩。四月將盡,但每天中午過後還經常雲深霧濃,時見細雪紛飛。

一個寧靜的日午,我們寄居的密西根州立大學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攜眷學生宿舍斯巴達村Spartan Village的二樓走廊上,悉悉索索傳來雪靴踏碎薄冰的跫音,敲門聲隨即響起。開門一看,門外站著小周,一個我們來到大學城新認識的朋友,同樣來自台灣的留學生。

「哈囉!」小周說:「我剛才在路上揀到一個妳的朋友。」

「你在講什麼?什麼朋友?」我一頭霧水。

「他說是高雄人,你們同鄉, 算是朋友也差不多。」

「你把話講清楚,說明白好嗎?」我一向不喜歡猜謎遊戲。

小周於是把話直說~~他開車前往學校的路上,看見一個人背著大帆布袋,低頭彎腰,頂著風雪在路邊踽踽獨行。那個人的黃皮膚、黑頭髮, 吸引住他的目光,他就停車下來「相借問」。那人說他來自台灣高雄,此次專程來此開拓商務,遇風雪迷了路。小周告訴他:「不遠的學生宿舍裡正好住著一戶高雄人,也許你們認識。」他說完就招呼那人上車,直直把車開到我們宿舍樓下的停車場。

「現在人在哪裡?」我問小周。

「坐在我的汽車內。我下去叫他上來,妳在門口等著。」

  那人中等身材,掛副黑框眼鏡,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的年紀,很有幾分書卷氣。可能因為旅途勞累,又受到冰雪風寒,顯得疲倦又憔悴。我端給他一大杯溫開水,他接過去連喝了好幾口後才開口:「真歹勢,來“攪擾”,以為四月天氣應該回暖,從台灣出來沒帶厚大衣,想不到還是這麼冷。」我說:「今天室外溫度攝氏零下好幾度,台灣出來的人當然「檔未條」。

  他說他姓黃,名叫達義,在高雄經營運動器材生意。他邊說邊打開帆布袋,取出高爾夫球與球桿展示在我面前。他一個禮拜前搭飛機離開台灣,到芝加哥推銷高爾夫球的球具。事情進行意外順利,多出幾天空閒,所以決定搭乘Gray hound bus北上密西根碰運氣。停了片刻, 他忽然雙眼直直地看著我,驟然把話題轉換。他問我高中讀哪個學校哪一年畢業? 我據實以告。

「妳可認識王澄月?」他略顯激動地問。

「當然認識,伊是我高雄女中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。」

「伊是我的太太。」

「什麼?你是王澄月的先生?」我差點大叫起來。他有點靦腆地點點頭.

澄月有一張小巧鵝蛋臉,身段輕盈,嫻靜寡言,甜甜略帶稚氣的笑容,神似當年紅遍台灣的日本影星岸惠子。有些同學乾脆以「岸惠子」稱呼她。我在她的畢業紀念冊上,寫下「溫柔婉約,清秀佳人」八個字當作臨別的留言。

恍惚間,我似乎回到了白衫黑裙,短髮齊耳的高女時代。某一天在教室裡午休的時段,已經忘了是哪個大嘴巴忽然嚷出來這麼一句話~「王澄月交了男朋友囉!」。頓時全班同學的耳朵幾乎都豎立起來。大家跑過去把她團團圍住,對她威逼利誘,軟硬兼施,她不得已只好含羞帶笑地把戀情大公開。原來兩人青梅竹馬,在左營同一條街面長大。當時大她三歲的黃達義已到台中上大學,但是每個月底都趕搭週末夜班車回來陪她讀書寫功課。澄月結交了如此深情款款的男朋友,讓我們既欣羨又感動。畢業後,乖順的她不敢違抗父母封建傳統的理念~女子無才便是德,查某囡仔嘸免讀大學。~放棄了大專聯考。隨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公家機關,幾年後與黃達義結婚建立了甜蜜小家庭。

有緣千里來相會,人生何處不相逢?小周真的在離家千萬里外的異國雪鄉,替我撿到了一個朋友。我跟我先生兩人殷勤留客過夜,次日清晨開車載他進城,在Lansing Michigan的州都)城內的Sears百貨公司門口珍重道別。他將毛遂自薦,進去找經理會談,希望能打通與Sears的貿易管道。由於這段因緣,我見證了1970年代之後,台灣經濟起飛的奇蹟~原來有無數像黃達義這樣的台灣商人,不辭辛勞地奔向世界各處角落。他們不管是酷暑或寒冬, 一步一腳印努力奔走出來的輝煌成果。

不久以後我接到王澄月的來信,對我表達由衷的謝意。她對我敘述別後的生活,並且告訴我,她正懷著第三個孩子,過不久baby很快就會來報到。她再三叮嚀,以後回台灣一定要去看看她。1975年我離開台灣六年之後首次返鄉。一回到高雄,立刻邀約同班老同學洪靜江「作伙」去看她。

「王澄月已經住到覆鼎金去了」。老同學停頓了片刻,開口輕聲地說。「他們搬家啦?」我一時沒會意過來。老同學沒回答,只默默地看著我,眼裡淚光隱約。

「妳是說王澄月死了?」我聲音抖顫,「雞母皮」頓時傳遍了全身。

只有早年高雄在地人才懂的典故。我們「囝仔時代」的覆鼎金人

煙稀少,交通不便,低矮的山崙佈滿參差不齊的墓園。公墓喪葬區內年久失修的荒塚,斷碑殘垣零亂散落,藤蔓遍地,野狗出沒其間,雖是白日當空,也難掩陰森之氣。火葬場裡,火化爐高高聳立的大「煙筒」每天24小時濃煙繞繚,望之令人膽怯心驚。所謂“已經住在覆鼎金”,遂成了「某人已經亡故」的代用語。

「甚麼時陣e代誌?」

「快兩年了吧。」老同學黯淡地回答。

我向靜江陳述“撿到一個朋友”的故事,並提到過後不久還接到她的謝函,信內並未談到生病的事。靜江從時間上推算,澄月那時應已病入膏肓,只是沒有對我透露訊息罷了。

「是什麼病?」我一路追問。

「子宮癌」

「子宮癌也不一定是絕症,若是發現得早,整個拿掉,也有痊癒的機會啊!」

「病症出現的時候,她已經懷孕。拿掉子宮等於拿掉胎兒,她堅持要先把孩子生下。母愛的天性讓她付出了最大的代價。」兩人相對無言,不勝欷噓!

「那我們就去看看她的黃先生與孩子吧!」我很難忘記那年春天在斯巴達村的奇遇。

「他在王澄月死後三個月內很快又結婚了。妳想去看看她們夫唱婦隨,相親相愛的的模樣嗎?」靜江帶著憤憤不平的口氣。

「這麼快啊?」想起當年他追求王澄月的殷勤,我們班裡人人皆知的青春韻事。

「說是為了三個年幼的孩子需要有人照顧。澄月過世的時候,小baby勉強才足三個月。」

「親族當中,竟然沒有人伸出援手?」

「聽說王澄月的母親願意出力照顧幼孫,但他沒答應。」

短暫的沈默中,我內心不由自主開始醞釀起「查甫人薄情義,查某人為翁為子拚命拖磨真嘸值」的悲情劇本來。從那時以後,我把黃達義這個人從記憶的版頁上完全刪除。

日曆在歲月的風中快速翻飛,再次聽到他的名字已經是我們搬到休士頓十多年之後。有一天黃昏我接到一個老朋友兼「厝邊」打來的電話。

Hey!我家來了一個人客,他說認識妳,能不能過來一下?」

「是什麼人?哪裡來的?」

「他姓黃,從高雄來, 說妳是他死去太太的高中同學。很久以前在密西根,還曾受到你們親切的招待。」竟然會是他?一個久遭遺忘的名字,連帶一段哀傷的故人情。

「他一個人來嗎?」

「還有他再婚的太太。」

「你怎麼認識他們的啊?」

「黃先生我原本不熟,他這個太太是我以前在老家鳳山的基督長老教會的朋友。」

「我不見他。哼!太太屍骨未寒,他已移情別娶。」這麼多年過去後,我對他依然心存芥蒂。

「其實她人不錯,結婚後決定不生育,把"前人子"視如己出。再說,為了三個孩子,趕快找個好女人來顧家,也是做丈夫該有的責任吧。」鄰居老朋友口若懸河,長篇大論, 有意替他倆洗白。

我決定去看看那個「好女人」。匆匆吃過晚飯,我走路過去叩敲朋友的門環。一番寒暄之後,我睜大眼睛把她從上到下看了一個夠。她雖然長得不算"抱歉",但五官面貌與澄月比較實在相差甚遠。推算年紀竟然還比澄月大上一兩歲。她態度親切,穿著樸素,外表看來確實是個勤儉持家的好「家後」。

那天晚上我與她談笑甚歡,她還一再提到家裡那三個孩子。長久以來我對黃的不滿心情逐漸釋懷,同時也對自己這些年來的激動、「衝蹦」、未經細查,妄下定論的「青仔叢」心態產生深深的自責。整個晚上,我們不曾提到王澄月三個字,但是不論談到哪個話題,澄月的影像總會在我的心頭浮現,仿佛她就站在身旁不遠的地方對著我微笑。那純真甜美的笑容,一如高雄女中當年~溫柔婉約的清秀佳人。

 《補註》~ 洪靜江同學在2023年初也因病痛告別了塵世。我相信澄月與靜江兩人久別重逢。應會有無限歡喜與說不完的話題。特別是談到了當年我們高三乙班調皮搗蛋。捉弄老師的往事,我似乎已能聽到兩人開心大笑的聲音。祈祝她倆從今而後,無災無難,在極樂天家,地久天長,歲月靜好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2010/2024修訂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

 

Wednesday, December 11, 2024

忍者桂

                       

 生平事略

     許阿桂,一九四七年出生於台灣高雄市哈瑪星(今鼓山區)。先後就讀於鼓山國小,高雄女中,台大法律系。大學畢業後返回高雄,執教於三民國中。三年之後辭去教職,轉任書記官及國稅局稅務專員。一九八一年通過司法官特考和律師高考,前後擔任過桃園、新竹、士林分院檢察官,最後任職於台北地方法院檢查署。一九九二年獲傑出司法官「天秤獎」。

     阿桂個性清廉耿直,只知打擊強權惡勢,不求聞達於官場。伊執法如山,就事論事,不接受關說,也不畏懼頂級上司的施壓而委屈通融。一九九一年,受命承辦華隆官商勾結巨案。因為伊剛正不阿,不畏權勢,以擒賊必先擒王的大無畏作風,終使當時交通部長張建邦下台,羈押華隆企業巨頭翁大銘。伊這種只問是非,義無反顧的勇氣與態度,雖在社會民間贏得了「司法女藍波」的美譽,但也因為千山獨行,不留餘地給長官的作為,長官不愛。故當高官巨賈聯手圍攻,上司,長官袖手旁觀,只讓伊五尺弱軀獨擋萬斤重壓。也由於伊不愛出鋒頭的個性,不知利用時機製造風潮,任由媒體追問,四方圍堵,伊就是沈默固執,悶頭辦案。媒體不喜,封伊「忍者桂」的稱號。

    華隆案至一審上訴,經歷年餘,阿桂先後遭受一百零二位立委施壓,但伊均不為所動,依然秉執司法良心,堅決辦案。後不幸因羈押程序出了瑕疵,立刻有監委十萬火急提案彈劾,監察院無異議通過。公懲會給予記過、降薪的處分。阿桂受此打擊,雖身心俱創,但依然秉承「我心如秤」的司法精神艱苦奮鬥,這期間阿桂獲得甚多有力人士的承諾,願提供人力、財力助伊競選公職,但伊始終不為所動,再三懇辭。阿桂堅信世間必有正義,公理自在人心。伊懷抱著孤臣孽子之心,在黑暗如萬古長夜的台灣司法界奮力拼搏,祈盼以一己之力,喚醒司法公義之一線曙光。

     當承辦華隆案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,阿桂已出現了嘔吐暈眩的現象。法院同仁一再勸伊請假就醫,但伊因公而忘私,只拼盡滿腔熱血,全力追查視人民為草芥,鯨吞民脂民膏的亂黨賊子群。等到華隆案辦得稍見眉目,伊抽空就醫卻為時已遲,卵巢癌菌已蔓延周邊。伊在夫婿師大教授廖添富博士,一對佳兒女偲予、又萱,以及知己朋友的愛心支持與鼓勵下,勇敢地與病魔纏鬥了三年,終因病入膏肓回天乏術,於1997218日與世長辭,享年僅五十歲。

 很久很久以前……。

     當我就讀高雄女中初中與高中的那六年,班上同學的感情非常融洽。在那個學校不知教育為何物,動則以記過、開除為唯一教條的威權時代,我們一群天生叛逆性格的好同學,除了上課的日子「筆硯相親,晨昏歡笑」,星期天或是國定假日也捨不得分離,經常「相招」到學校去,美其名為溫習功課,其實是成群結黨,在校園裡幹一些小小的「歹代誌」,因而經常引來校工拿著長柄掃把的追逐。我們當中有個天資聰慧的女生名喚許洋主。她惹事的手段高超,怪招點子特別多,是我們共犯結構的領頭羊。

     升上了高一以後,洋主身染連醫生也診斷不出名堂的「怪症頭」。她三天兩頭就「頭暈目暗」,四肢無力,過幾天卻又無藥而癒。這種情況周而復始,沒完沒了。後來乾脆請了長期的病假專心靜養。她養病的方式也與常人不同不是在家接受親人關愛貼心的照顧,而是住到離家稍遠,高雄市「內惟」地區的「鼓山巖」靜修庵內誦經與禮佛。下課後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經常騎著腳踏車到「鼓山巖」去看她。那時的鼓山巖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,沉澱著一份古老歲月的滄桑。我們聚集在清蔭覆地的空寂院落,高談闊論一些屬於十六、七歲青澀少女不著邊際的願夢。噪雜高亢的談話聲有時引來了年長師姑譴責的眼神。

     初識洋主的妹妹阿桂就在那長日寂寂,鼓山巖清靜無垢的庭院中。伊當時年約十歲,有一頭褐中帶黃的頭髮。我們幾個大女孩嘰嘰喳喳,爭先恐後搶著發言,伊只站在一旁安靜地聆聽。伊的眼神深沉穩定,不知隱藏的是一份對長姊及其高中死黨的欣羨?還是因為我們沒完沒了的噪音打破了庵內的清寂而覺微嫌?以後每次去到洋主家,阿桂的態度永遠都是一樣~有問才答,長話短說。伊是一個早熟文靜的小女孩。

    三十年別後再相逢……。

     1963年大學畢業之後,我返回高雄,教書、結婚而後出國。許洋主則續留在台大歷史研究所完成碩士學位。拿到了碩士學位後,她隱居於新竹獅頭山某處古剎裡,自學巴利文與西藏文,並專研佛學經典的深奧義理。自此茫茫人海兩人失去了聯絡。時光飛逝,到了1995那年夏天,「全美高中漢語教師研習會」在台北師範大學舉行,我是研習會的其中一員,懷著滿腔返鄉的喜悅快樂成行。

    搭機返台的前幾天,我在Houston家裡隨興翻閱從華人超級市場免費拎回來的中文報。打開其中一頁,意外的驚喜,我看到了洋洋灑灑大篇幅報導並兼附照片的文章,醒目的標題映入我眼簾的竟然是「台灣佛學譯經大師許洋主」。生命中再度的緣起,我與她終於相會在七月盛夏的台北城。乍一見面,仿佛歲月並未流失,我們的心情依舊,口氣未改,屬於初高中那段彼此曾經擁有的悲歡記憶,紛紛湧上了心頭。

     「走,帶妳到我的住處。」洋主說。

     「在哪裡?遠不遠?」我問她。

     「在金門街。」她帶我走進師大牆邊曲折迂迴的小巷,最後在一棟靠近新店溪的四層公寓大樓前面停住了腳步。

     「就是這裡」她說。

     「你買的公寓?幾樓?」我問她。

     「我哪裡有錢買房子?是我妹妹一家的。」

     「哪一個妹妹?」

     「阿桂」

    我隨她走上了樓頂以木板與鐵皮搭建的小屋。門口掛一片小小的木牌,上邊寫著「如實佛學研究室」。進得門去,幾張合拼排放的書桌,凌亂堆滿了佛經與翻譯經文的稿紙。洋主生平最大志業,是翻譯佛門聖典金剛經。因為她當晚有約,要去佛堂講經,我不能久留。下樓時,走到樓梯拐彎處,洋主指著緊閉的一扇房門說:

    「這是阿桂的房間。」

    「我想看看她,方便不方便?」我興起再見黃髮女孩的念頭。

    「她病了,心情黯淡,除了至親,什麼人都不見。」

    「誰人不生病?年紀輕輕就這麼想不開,妳這個佛學大師的老姐是怎麼開導的?」我語帶玩笑。

   「不是小病,是卵巢癌,承辦華隆一案心力交瘁,延誤惡化。」洋主說著,神色慘然。

     「什麼?」我嚷嚷起來,一腳幾乎踩空,差點掉下樓梯。「那個傳詢交通部長張建邦,羈押華隆企業巨頭翁大銘的許檢察官?就是妳家阿桂?」

     那些日子,偶翻海外中文報紙,斷續地知道華隆案翁大銘,立法院十三太保,官商勾結利益輸送,當眼角末梢掃過承辦該案的許檢察官名字時,雖覺似曾相識,可是那連名帶姓又帶頭銜的一堆文字長而礙口,看完一遍反覺生份,記憶的連鎖就此被打斷。當時下樓時沒有堅持進伊房間去探望,機會一失,從此與伊陰陽陌路,人天永訣。

     阿桂的告別式完成以後,當天晚上洋主給我打了越洋電話。她告訴我,當天的儀式會場肅穆莊嚴,鮮花生果鋪滿供桌,師姑蓮友殷勤誦經,夫婿兒女身穿海青素服,雙手合十含淚相送。除惡雖然未竟其功,但已耗盡全部心力。且把缺憾還諸神明,西天路上,但願阿桂走得從容。

 不容青史盡成灰……。

     阿桂喪禮過後,遺體火化。台灣國史館不忍青史盡成灰,已決定為伊立傳。阿桂走了,萬緣皆放,而華隆案二審未結,翁大銘早已保外逍遙。阿桂壯志未酬,以身殉職,一生事蹟留待後人談。

     但在我心深處,她不是什麼現代女包公,忍者桂,也不是那個不畏強權施壓,只求公義在人間的黑袍鐵面檢察官,她只是我同窗好友的妹妹,永遠永遠的黃毛小女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1997/202412月修訂)